Sunday, August 30, 2009

日本赤軍(二)

第二篇

日本赤軍佔據AIA大廈9樓後,國內外的大批傳媒雲集在大廈外。國外攝影記者手持的攝影器材,讓我見識了其先進之處,本地攝記不但無法相比,而且顯得落後。

國外攝記持著這些先進的“武器”,對准大廈,隨時隨地捕捉鏡頭。從遠處望去,這些長長的圓形鏡頭,有如鎗械。在9樓監視的赤軍,可能誤會是警隊用鎗對著他們,於是居高臨下開了數響冷鎗。

其中一名聯邦後備隊警員中鎗倒地,在場者包括警員的同僚,驚慌的立刻撤退到大廈底樓。他們只能瞠著眼看著受傷的同僚痛苦呻呤,但因擔心赤軍再開鎗,沒有人敢上前搶救。

最終,當各人都在自危之際,《海峽時報》的攝影記者陳君奮勇衝前,冒著中鎗的危險,把受傷的警員拖到大廈底樓,避開赤軍的射程。陳君事後獲得頒贈健力士英勇獎,這是後話。

四天三夜的馬拉松式談判,赤軍終逼使日本政府釋放其同黨。在撤離AIA大廈時,赤軍一個接一個的押著人質步上巴士,全場鴉雀無聲。他們共有五人,全部蒙臉。有者個子矮小,據稱是女人。

他們與部份人質(另一部份較早前獲釋),被載往梳邦機場,準備飛往利比亞。在起飛之前,赤軍將帶來的一批炸藥,在機場附近引爆

“瘟神飛走了”!這是《新明日報》封面的五字大標題。我和同事給這班“瘟神”弄得精疲力竭,如果再拖得二三日,我們非虛脫不可。老總也有同感,於是別出心裁的打出這個經典標題。

赤軍如何潛入吉隆坡?印象中沒有答案。我只記得當時的《海峽時報》漫畫家Lat在他的一幅作品中,指赤軍是乘坐潛水艇在AIA大廈對面的鵝嘜河上岸。夠搞笑,也夠諷刺的。

事隔數月,我與同行在諧街警局對面的福寶隆茶室(這是記者每日等候警方消息的聚集地),遇到中鎗受傷的印裔巡警寧甘。

當日乘電梯衝上AIA大廈9樓的寧甘,中鎗後已無力反抗。赤軍沒有繼續射擊,否則他性命難保。寧甘在醫院躺了一段時期,出院後又做回他的老本行──駕駛巡邏車。

他摸摸下巴的疤痕,露出“死過翻生”的神態。他還是保持著昔日的豪爽健談,在談得興起時,他說有三種人他是不會給傳票的。

“第一種人是教師。教師教我讀書識字,是我的大恩人之一。只要他們觸犯的交通規則沒涉及人命,我不會給他們傳票。”

“第二種人是醫生。這次我中鎗受傷,幸得醫生及時搶救。醫生是我的救命恩人,我是不會給他們saman的。”

“第三種人是記者。記者讓我出名,我哪敢給他們傳票……”。寧甘說完,哈哈大笑。我與在場的同行,也被他逗得樂開懷,笑在一起。

下期:莫達清是七十年代罪犯的代號,更有俠盜羅賓漢之稱。他擁有的軍火數量驚人,計有子彈千粒,手榴彈5粒及鎗械約廿枝。他還致電報館,邀請記者參觀他的軍火庫。

日本赤軍(一)

《光明日報》在321的改革聲浪中,決定推出《警察故事》系列。這個系列綜合了訪問警察的從警生涯及面對的挑戰,再配上《KP話當年》的專欄,形成一篇結合了警察與記者故事的報導。

《KP話當年》是我從事新聞從業員卅年餘來的經歷及所見所聞,許多片段都不曾在報章上發表過。

以下是我的第一篇:

《警察故事》開檔了,我也來湊個熱鬧。在七八十年代曾擔任意外組記者並在採訪線上打滾多年的我,總有一些不曾見報的故事與趣聞,想和大家分享。
就當我是在話當年,想當年吧!

七十年代,日本赤軍(Japanese Red Army)震撼全球,更將吉隆坡帶入世界地圖。就讓我以赤軍故事,作為開檔的第一篇!

1975年8月4日,日本赤軍突然侵襲隆市安邦路,在四天三夜的驚魂中幾乎翻轉了整個首都……。

這天早上,我和死黨甲報的張君如常在諧街警察總局探訪消息。當日雖無重大案件,但我們仍在警局蹓躂,而其他同行都先後離去

在上午10點多,一輛巡邏車突如其來的飛快駛入警局大門內準備U轉。新聞觸角告訴我們,事不尋常。我和張君一個箭步衝前,揮手向駕駛巡邏車的寧甘打個招呼。

寧甘是一名印裔巡警,平日與我們很談得來。寧甘只向我們拋下一句話:“AIA 大廈打搶,搶匪還在9樓……”,還來不及多問,他已踏絕油門絕塵而去。

張君立刻發動摩多,載著我一起趕抵安邦路的AIA大廈。抵達大廈底樓時,寧甘正在等候電梯。當電梯門打開時,寧甘最先衝入,張君和我也緊隨著。

在電梯門就要關閉的一二秒前,我腦海中突然閃過不祥預兆,潛意識之下立刻拉著張君的手,快步退出。

約一個小時後,我們從其他警官口中得知,寧甘中鎗受傷,已從另一個出口處被緊急送往醫院。

原來,寧甘獨自乘搭電梯到達9樓時,門一打開就被對方開鎗掃射。寧甘幸只臉部中鎗,子彈貫穿下巴。

接到這個消息時,張君和我頓時滿額冷汗,若不是在最後一刻退出電梯,可能一起中鎗者尚包括張君和我。

過後不久,大批荷鎗實彈警員趕抵現場增援及封鎖大廈。被疏散的約千人,聚集在底樓議論紛紛。

這時,我們才知道,這批鎗匪並不是普通的劫匪,而是惡名昭彰的日本赤軍。

AIA大廈9樓是美國及瑞士領事館辦事處。赤軍佔領領事館後,將這層樓的53人,包括兩國的領事及參贊,挾持為人質。

赤軍挾持人質,是要逼使日本政府釋放被扣在日本的七名同黨。大馬高官及有關單位與赤軍展開馬拉松式的談判。不論是當地,或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傳媒,日以繼夜的守在現場,等候最新消息。

為了採訪最新局勢,各報都總動員,同時分班輪流在現場駐守。第一天,我在現場守到凌晨,間中還要回去報館趕寫新聞。

當年的新聞稿,全部手寫。由於編輯部在八打靈再也,採訪部在吉隆坡,所以晚上的新聞稿,都是通過電話報給編輯部同事抄寫。

有一家報社在附近酒店租了一間房,讓記者休息及打電話。我也沾光獲得同行同意,在酒店房間休息。睡了三四個小時,起身後又回到現場。

四天三夜都是忙著從現場趕回報館,再從報館趕回現場,每個人都做到金睛火眼。赤軍在第四天離去後,眾人才鬆了口氣。

這次的經歷,有些報界前輩如此形容:沒有採訪過這樣大場面的記者,乃是人生的終身遺憾。

我入行才兩年零八個月,幸沒有留下任何遺憾!

下期:赤軍居高臨下,從9樓開鎗射傷一名聯邦後備隊警員。受傷警員躺在地上無人敢救,最終還是一名攝影記者衝前,將他拖往安全之地……